生在泽州,长在泽州
最忘不了的还是树上那一串串
玛瑙般的泽州山楂
从我爷爷那代人起
门前的一棵山楂树就亭亭伫立着
春天,一簇一簇的小白花争相绽放
到了秋天,一颗颗嫩绿嫩绿的果实探出脑袋来
慢慢的,褪去青涩,曼舞出成熟的红
泽州红山楂出了名的好
个大浑圆,果肉醇厚,
忍不住伸手摘上一颗撂嘴里
味道酸酸甜甜,
一颗接着一颗,越吃越来劲
收山楂的日子里
爷爷用竹竿敲打,
父亲母亲抻着袋子紧赶慢赶得装
院子里一筐筐,一袋袋堆着
大人们把采摘下来的山楂
或者做成山楂罐头,或者做成山楂酱
到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
山楂酿酒成了一种风行的做法
爷爷经常把山楂卖给酒厂来收购的一伙人
还时不时去酒厂拉点酒糟回来喂养牲口
按爷爷的话说,“也算落叶归根了”
一开始的山楂酿酒做法比较传统
将山楂去梗去核、软化、加糖液,
经过酒精浸泡、过滤澄清、配料、储存等工序
一瓶地地道道的果酒就做成了
喝上一口
果香浓郁、沁润细腻
父亲是个爱喝酒的人
对山楂酒的印象最深刻
他人生的第一瓶酒就是山楂酒
那时候年龄小,被家里来的客人撺掇着喝酒
因为是果酒,微甜不刺激,大人们也都不在意
自己一瓶喝完不过瘾便再来一瓶
两瓶下肚,开始有点飘飘然了
第一次尝酒最终以吐得昏天黑地收场
除了喝酒,父亲最喜欢的便是开酒瓶子
那时的山楂酒是玻璃瓶,铁的盖子,
上面包了一层红色的玻璃纸
得先用火燎一下那层玻璃纸
玻璃纸轰一下就会烧着
神奇得就像一个充满奥秘的未知世界
因其老少妇孺皆宜
不管是婚丧嫁娶,还是日常小酌
晋城人的饭桌上总能看到一瓶瓶山楂酒
男的划拳喝白酒,大快朵颐
不胜酒力的女士们就喝点山楂酒应应景
顺带磕磕瓜子、唠唠嗑
好一幅酣畅淋漓的农村宴饮图
后来世道变了
历经风雨的山楂树并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山楂树下嬉笑怒骂的生活慢慢远去
年复一年的浇灌收获变得可有可无
老牌酒厂的山楂酒也不知什么原因逐渐销声匿迹
人们脚下的步履越来越匆匆,行囊越来越厚重
来不及看一眼,山楂树就没了
多年后回味起来
嗜酒的父亲最怀念的还是那一瓶山楂酒
不知道是怀念那陪伴了整个青葱岁月的山楂树
还是树下的人或事